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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问题的提出

在离婚案件诉讼过程中，为争夺孩子抚养权，一方抢夺、藏匿孩子的现象时有发生。这种行为对孩子的成长会造成不利影响，也对另一方的情感和监护权是种伤害。为此，另一方是否可以“监护权受到侵犯”为由提起婚内监护权诉讼并获得救济？

二、简要回答

(2022)冀06民终3941号张某诉刘某、李某婚内监护权纠纷案是国内首例监护权纠纷案。在该案中，中级人民法院认为，虽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但一方行使监护权时不应侵害、阻止另一方的权利。按照“最有利于未成年人”原则，对于低龄未成年人而言，任何一方的爱都不应被人为剥夺，故对抢夺孩子的一方的行为给予否定性评价。不仅如此，法院直接根据参照《民法典》第一千零八十四条“离婚后，不满两周岁的子女，以由母亲直接抚养为原则”的规定，创新性的确定了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的子女直接抚养方式。

三、案件事实

2019年，原告张某女与被告一李某男结婚，并于2020年生育一女。两人于2021年开始分居，后协议离婚未果，张某女进一步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在此期间，2021年7月7日，李某男的母亲被告二刘某女强行将孩子抱走，并以逃避、藏匿孩子的方式多次阻拦原告张某女带回、探视孩子，致使原告在长达一年的时间内见不到孩子，无法行使母亲的职责的权利，同时更让尚处哺乳期、对非母乳食品过敏的孩子的身体健康无法得到保障。

一审法院认为，张某女与李某男系合法夫妻，且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千零五十八条规定，夫妻双方平等享有对未成年子女抚养、教育和保护的权利，共同承担对未成年子女抚养、教育和保护的义务。张某女没有证据证实李某男未抚养保护好孩子，故张某女诉讼请求不予支持。

四、法律规则与适用

在上诉人（原告）监护权受到侵害、以及尚在离婚诉讼期间双方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二审法院需要解决两个问题：第一，上诉人（原告）的监护权是否被侵害；第二，如何保障孩子利益的最大化。对此，二审法院进行了如下论证，并对以上问题一一进行回答：一方面，双方虽然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但一方行使监护权时不应侵害、阻止另一方的权利。监护权属于亲权范畴，不可被剥夺和限制；另一方面，基于“最有利于未成年人”的法定基本原则，结合案件事实，虽然现行法律和司法解释对于婚内监护权的行使无明确具体规定，但考虑双方正处于离婚纠纷期间以及矛盾容易激化的分居状态，为最大程度保护未成年子女的利益，参照《民法典》第一千零八十四条“离婚后，不满两周岁的子女，以由母亲直接抚养为原则”的规定，本案中对于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夫妻双方分居后子女抚养争议亦采该原则作为处理依据。据此，婚生女未满两周岁，以暂由母亲张某女直接抚养为宜。同时，为保障另一方的监护权，也进一步确定了具体行使监护权的方式。

五、思考

本案中法院的观点是，虽然现行法律和司法解释没有对婚内监护权的行使进行明确、具体规定，但基于“监护权平等”和“最有利于未成年人”的法定基本原则，足以对抢夺、藏匿孩子的行为进行否定评价。因此，我们认为，双方的监护权是平等的，不能放任藏匿、抢夺孩子的一方的非法行为，也不能放任藏匿、抢夺孩子的一方在离婚纠纷案件中反而因“维持抚养现状”从而获得孩子的抚养权，让另一方的监护权和孩子的利益无法得到保障。

另外，还需要注意的是，监护权不同于抚养权，抚养权不能否定监护权。根据民法典的规定，父母是未成年子女的监护人。这意味着，父母对子女的监护权是法定的，对父母而言更是一种义务，非经法定程序的撤销和变更不发生变化，监护人更不能放弃对被监护人的监护。而抚养权指的是父母对未成年子女负有的抚养、教育和保护的义务，在离婚纠纷中抚养权体现为一方直接抚养孩子的权利，来源于监护权。抚养权既是义务也是一种权利，是以“子女利益最大化”为原则的，可以主动放弃，也可能随着客观情况的变化而发生变更。综合来看，父母对子女的监护权是自然权利，是亲权的一部分，与孩子由谁直接抚养没有必然的逻辑关系，不直接抚养孩子的一方也当然对孩子有监护权。父母作为监护人的监护权是平等的，拥有直接抚养权的一方不能排除另一方的监护权。

“孩子被抢”是家庭纠纷中非常常见但难以攻克的难题，“紫丝带妈妈”的悲剧在一幕幕上演，但他们从未放弃努力，比如分别来自江苏、福建、广西的家长都因申请人格权禁令获得救济。但是目前，对于监护权的保护依然比较模糊和抽象，各地法院的观点也有所不同，因此在实践中可考虑以申请家庭教育指导令[1]、人格权禁令[2]、监护权诉讼、离婚诉讼等多个法律工具和途径共同争取救济。

最后，身为家事律师我们可以给相关当事人如下建议：

1.家庭排序：夫妻关系与亲子关系不同，即便离婚也不给亲子关系造成伤害，孩子更不是报复工具。

2.抚养权争取：法院判断抚养权归属有三个方面，孩子年龄、抚养现状、双方抚养能力等，因此要在这三个方面努力争取抚养权。例如作为母亲在孩子年龄越小时离婚越有抚养优势，收入提升和住房保障也有利于争取抚养权。

3.多途径救济：监护权、家庭教育指导令、人格权禁令等，可以根据案件情况和法院实操灵活选择，努力争取有利结果。

*实习生陆彦君对本文亦有贡献